By 吐露詩社 Tolopoem | 2022-06-20 | 文學
忙碌的貓 張小雲
我
被鎖在空房之中
這裡根本沒有耗子
白白浪費了我的豪情
我嗅着
放在大廳中央的一只空碗
怕餓死
總是一舔再舔
直到把碗舔成盘子
忙碌的我
累成了一灘水
只剩两隻發綠的眼睛
滴溜打轉
你從門縫裡偷看我
看到的是一隻
將死的耗子
詩歌賞析
詩題為忙碌的貓,可是一隻被鎖在空房之中的貓有何可忙碌的?詩在開首已带出矛盾和疑惑的感覺。而道出房間中沒有耗子則更進一步顛覆了讀者「合理」的,有關捕鼠的猜想。所以浪費掉的「豪情」,一方面可指貓打算捕鼠的豪情,另一方面亦可指讀者在聯想時認為找到合理解釋的愉悅之情。若後者成立的話,那麼詩首的那個「我」似乎可以延伸到讀者 – 我在閱讀一篇有關被鎖在空房中的貓的詩;我亦是被鎖在空房中的貓。
隨後,詩人引出空房中,除「我」以外的唯一物品 – 空碗。與空房一樣,空碗也給人一種虛無,空虛的感覺。因為怕餓死,「我」舔著那空碗。可能是本人想多了,但總感覺「我」在過程中,或多或少地把碗中的空虛吞進肚裡。「我」在虛無的環境和事物中尋求溫飽,卻不知不覺地把當中的空虛嚥下,這確實是有些諷刺。最後碗竟被舔成盤子,房間也更空了。
第三節終於點名了貓究竟在忙碌什麼 – 舔碗。「我」舔碗舔到累成一灘水,但得到的卻是空虛;「我」不停思考貓在忙碌什麼,但得到的卻是「不隨常規」的答案。剩下的發綠的眼睛滴溜打轉,像是宣洩「我」的不甘。
最後,詩人介紹了第二個角色「你」,叫人猜想「你」與「我」究竟有何關聯。最終揭示,在「你」眼中,「我」是一隻將死的耗子,而並非一隻貓。雖然沒有明示,但「你」的力量似乎於「我」之上,像是一個要狩獵「我」的生物,而「我」則由捕獵者成為被獵的目標。
由於詩沒有具體指明「我」與「你」分別代表什麼,亦沒有明示詩的主題,本人將嘗試提出以下幾種解讀方法。若「我」是貓,「你」是比「我」強勢的動物,這首詩便可是關於弱肉強食的動物世界。若「我」是貓,「你」是貓的主人,這首詩則可能是關於動物在人類力量下的渺小。若「我」是讀者,「你」詩人,這首詩則是詩人給予讀者的一個惡作劇,或是詩人贈與讀者的一次思考機會。若「我」是人類個體,「你」是人類社會,這首詩則是對於盲目努力,被社會藐視卻仍不自知的暗諷。
讀後心得
「我」究竟是什麼?一隻貓?一隻老鼠?還是一個會被環境定義而變化的生物?張小雲並沒有給出一個答案,沒有人能給出一個答案。文中的「我」由一個捕鼠的狩獵者,變成了「你」眼中的獵物,似乎是在暗示生物與生物之間,甚至是人與人之間的一條食物鏈。這不禁讓人聯想,究竟是因為「我」捕捉不到獵物,因「怕餓死」而累得身體虛弱,從而遭「你」趁虛而入,成為了獵物;還是「我」因「被鎖在空房」,為了生存,逃避成為獵物的可能,才會被迫成為一個狩獵者?詩中身份和情景的矛盾與衝突(由貓變耗子,由豪情變將死)是否都在影射著現代人的生活,為了生存而忙碌,卻發覺自己只是徒勞無功,筋疲力盡後只能任現實宰割?還是到頭來,詩人只想描述一個幻想中的,貓和老鼠的捕獵故事?沒人知道答案。這應該就是在荒誕主義下萌芽的作品的魅力吧!沒有寫實的描述,沒有「合理」的邏輯,只有未知和荒誕,不斷挑戰著讀者的想象,以尋求思考上,創意上的「突破」。
結語
可能就是這種思考上的無限可能,賦予了荒誕主義詩歌魅力以及閱讀的樂趣。讀者在過程中不知不覺地成為了創造者,積極地定義著,改變著一首詩的意義,使讀者不再單純地、被動地的接收詩人想他們知道的信息。
文:渢
本文經授權轉載自<吐露詩社 Tolopoem>專頁
香港中文大學學生會2021-2022年度吐露詩社
文學藝術
詩蝨晨騷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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〈晨〉
鐵絲網灰的清晨
國境邊陲漫長如環形路軌
一群蝨似的人讀詩,眼睛
就越過水泥紅磚牆那崩塌洞口
看一顆圓形雞蛋大小的天空